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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贞观政要·卷四·规谏太子》在线阅读,翻译及赏析

《贞观政要》 吴兢 著   《贞观政要》是唐代史学家吴兢著的一部政论性史书。全书十卷四十篇,分类编辑了唐太宗在位的二十三年中,与魏征、房玄龄、杜如晦等大臣在治政时的问题,大臣们的争议、劝谏、奏议等,以规范君臣思想道德和治同军政思想,此外也记载了一些政治、经济上的重大措施。它是中国开明封建统治的战略和策略、理论和实践的集大成。

贞观政要·卷四·规谏太子


  贞观五年,李百药为太子右庶子,时太子承乾颇留意典坟,然闲宴之后,嬉戏过度。百药作《赞道赋》以讽焉,其词曰:

  下臣侧闻先圣之格言,尝览载籍之遗则,伊天地之玄造,洎皇王之建国,曰人纪与人纲,资立言与立德。履之则率性成道,违之则罔念作忒。望兴废如从钧,视吉凶如纠餧。至乃受图膺箓,握镜君临。因万物之思化,以百姓而为心。体大仪之潜运,阅往古于来今。尽为善于乙夜,惜勤劳于寸阴。故能释层冰于瀚海,变寒谷于蹛林。总人灵以胥悦,极穹壤而怀音。

  赫矣圣唐,大哉灵命;时维大始,运钟上圣。天纵皇储,固本居正;机悟宏远,神姿凝映。顾三善而必弘。祗四德而为行。每趋庭而闻礼,常问寝而资敬。奉圣训以周旋,诞天文之明命。迈观乔而望梓,即元龟与明镜。自大道云革,礼教斯起,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。君臣之礼,父子之亲,尽情义以兼极,谅弘道之在人。岂夏启与周诵,亦丹朱与商均。既雕且琢,温故知新。惟忠与敬,曰孝与仁。则可以下光四海,上烛三辰。昔三王之教子,兼四时以齿学;将交发于中外,乃先之以礼乐。乐以移风易俗,礼以安上化人。非有悦于钟鼓,将宣志以和神。宁有怀于玉帛,将克己而庇身。生于深宫之中,处于群后之上,未深思于王业,不自珍于匕鬯。谓富贵之自然,恃崇高以矜尚,必恣骄狠,动愆礼让,轻师傅而慢礼仪,狎奸谄而纵淫放。前星之耀遽隐,少阳之道斯谅。虽天下之为家,蹈夷俭之非一。或以才而见升,或见谗而受黜。足可以省厥休咎,观其得失。请粗略而陈之,觊披文而相质。

  在宗周之积德,乃执契而膺期;赖昌、发而作贰,启七百之鸿基。逮扶苏之副秦,非有亏于闻望,以长嫡之隆重,监偏师于亭障。始祸则金以寒离,厥妖则火不炎上;既树置之违道,见宗祀之遄丧。伊汉氏之长世,固明两之递作。高惑戚而宠赵,以天下而为谑。惠结皓而因良,致羽翼于寥廓。景有惭于邓子,成从理之淫虐;终生患于强吴,由发怒于争博。彻居储两,时犹幼冲,防衰年之绝议,识亚夫之矜功,故能恢弘祖业,绍三代之遗风。据开博望,其名未融。哀时命之奇舛,遇谗贼于江充,虽备兵以诛乱,竟背义而凶终。宣嗣好儒,大猷行阐,嗟被尤于德教,美发言于忠謇。始闻道于匡、韦,终获戾于恭、显。太孙杂艺,虽异定陶,驰道不绝,抑惟小善。犹见重于通人,当传芳于前典。中兴上嗣,明、章济济,俱达时政,咸通经礼,极至情于敬爱,惇友于于兄弟,是以固东海之遗堂,因西周之继体。五官在魏,无闻德音。或受讥于妲己,且自悦于从禽。虽才高而学富,竟取累于荒淫。暨贻厥于明皇,构崇基于三世。得秦帝之奢侈,亚汉武之才艺。遂驱役于群臣,亦无救于凋弊。中抚宽爱,相表多奇。重桃符而致惑,纳巨鹿之明规。竟能扫江表之氛秽,举要荒而见羁。惠处东朝,察其遗迹。在圣德其如初,实御床之可惜。悼愍怀之云废,遇烈风之吹沙。尽性灵之狎艺,亦自败于凶邪。安能奉其粢盛,承此邦家!

  惟圣上之慈爱,训义方于至道。同论政于汉幄,修致戒于京鄗。鄙《韩子》之所赐,重经术以为宝。咨政理之美恶,亦文身之黼藻。庶有择于愚夫,惭乞言于遗老。致庶绩于咸宁,先得人而为盛。帝尧以则哲垂谟,文王以多士兴咏。取之于正人,鉴之于灵镜。量其器能,审其检行。必宜度机而分职,不可违方以从政。若其惑于听受,暗于知人,则有道者咸屈,无用者必伸。谗谀竞进以求媚,玩好不召而自臻。直言正谏,以忠信而获罪;卖官鬻狱,以货贿而见亲。于是亏我王度,斁我彝伦。九鼎遇奸回而远逝,万姓望抚我而归仁。盖造化之至育,惟人灵之为贵。狱讼不理,有生死之异涂,冤结不伸,乖阴阳之和气。士之通塞,属之以深文;命之修短,悬之于酷吏。是故帝尧画像,陈恤隐之言;夏禹泣辜,尽哀矜之志。因取象于《大壮》,乃峻宇而雕墙。将瑶台以琼室,岂画栋以虹梁。或凌云以遐观,或通天而纳凉。极醉饱而刑人力,命痿蹶而受身殃。是以言惜十家之产,汉帝以昭俭而垂裕;虽成百里之囿,周文以子来而克昌。彼嘉会而礼通,重旨酒之为德。至忘归而受祉,在齐圣而温克。若其酗以致昏,酖湎而成忒,痛殷受与灌夫,亦亡身而丧国。是以伊尹以酣歌而作戒,周公以乱邦而贻则。咨幽闲之令淑,实好逑于君子。辞玉辇而割爱,固班姬之所耻;脱簪饵而思愆,亦宣姜之为美。乃有祸晋之骊姬,丧周之褒姒。尽妖妍于图画,极凶悖于人理。倾城倾国,思昭示于后王;丽质冶容,宜永鉴于前史。复有蒐狩之礼,弛射之场,不节之以正义,必自致于禽荒。匪外形之疲极,亦中心而发狂。夫高深不惧,胥靡之徒;韝緤为娱,小竖之事。以宗社之崇重,持先王之名器,与鹰犬而并驱,凌艰险而逸辔。马有衔橛之理,兽骇不存之地,犹有靦于获多,独无情而内愧?

  以小臣之愚鄙,忝不赀之恩荣。擢无庸于草泽,齿陋质于簪缨。遇大道行而两仪泰,喜元良会而万国贞。以监抚之多暇,每讲论而肃成。仰惟神之敏速,叹将圣之聪明。自礼贤于秋实,足归道于春卿。芳年淑景,时和气清。华殿邃兮帘帏静,灌木森兮风云轻,花飘香兮动笑日,娇莺啭兮相哀鸣。以物华之繁靡,尚绝思于将迎。犹允蹈而不倦,极耽玩以研精。命庸才以载笔,谢摛藻于天庭。异洞箫之娱侍,殊飞盖之缘情。阙雅言以赞德,思报恩以轻生。敢下拜而稽首,愿永树于风声。奉皇灵之遐寿,冠振古之鸿名。

  太宗见而遣使谓百药曰:“朕于皇太子处见卿所作赋,述古来储贰事以诫太子,甚是典要。朕选卿以辅弼太子,正为此事,大称所委,但须善始令终耳。”因赐厩马一匹,彩物三百段。

  贞观中,太子承乾数亏礼度,侈纵日甚,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撰《谏苑》二十卷讽之。是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每犯颜进谏。承乾乳母遂安夫人谓颖达曰:“太子长成,何宜屡得面折?”对曰:“蒙国厚恩,死无所恨。”谏诤愈切。承乾令撰《孝经义疏》,颖达又因文见意,愈广规谏之道。太宗并嘉纳之,二人各赐帛五百匹,黄金一斤,以励承乾之意。

  贞观十三年,太子右庶子张玄素以承乾颇以游畋废学,上书谏曰:

  臣闻皇天无亲,惟德是辅,苟违天道,人神同弃。然古三驱之礼,非欲教杀,将为百姓除害,故汤罗一面,天下归仁。今苑内娱猎,虽名异游畋,若行之无恒,终亏雅度。且傅说曰:“学不师古,匪说攸闻。”然则弘道在于学古,学古必资师训。既奉恩诏,令孔颖达侍讲,望数存顾问,以补万一。仍博选有名行学士,兼朝夕侍奉。览圣人之遗教,察既往之行事,日知其所不足,月无忘其所能。此则尽善尽美,夏启、周诵焉足言哉!夫为人上者,未有不求其善,但以性不胜情,耽惑成乱。耽惑既甚,忠言尽塞,所以臣下苟顺,君道渐亏。古人有言:“勿以小恶而不去,小善而不为。”故知祸福之来,皆起于渐。殿下地居储贰,当须广树嘉猷。既有好畋之淫,何以主斯匕鬯?慎终如始,犹恐渐衰,始尚不慎,终将安保!

  承乾不纳。玄素又上书谏曰:

  臣闻称皇子入学而齿胄者,欲令太子知君臣、父子、尊卑、长幼之道。然君臣之义,父子之亲,尊卑之序,长幼之节,用之方寸之内,弘之四海之外者,皆因行以远闻,假言以光被。伏惟殿下,睿质已隆,尚须学文以饰其表。窃见孔颖达、赵弘智等,非惟宿德鸿儒,亦兼达政要。望令数得侍讲,开释物理,览古论今,增辉睿德。至如骑射畋游,酣歌妓玩,苟悦耳目,终秽心神。渐染既久,必移情性。古人有言:“心为万事主,动而无节即乱。”恐殿下败德之源,在于此矣。

  承乾览书愈怒,谓玄素曰:“庶子患风狂耶?”

  十四年,太宗知玄素在东宫频有进谏,擢授银青光禄大夫,行太子左庶子。时承乾尝于宫中击鼓,声闻于外,玄素叩閤请见,极言切谏。乃出宫内鼓对玄素毁之,遣户奴伺玄素早朝,阴以马檛击之,殆至于死。是时承乾好营造亭观,穷极奢侈,费用日广。玄素上书谏曰:

  臣以愚蔽,窃位两宫,在臣有江海之润,于国无秋毫之益,是用必竭愚诚,思尽臣节者也。伏惟储君之寄,荷戴殊重,如其积德不弘,何以嗣守成业?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,事兼家国,所应用物不为节限。恩旨未逾六旬,用物已过七万,骄奢之极,孰云过此?龙楼之下,惟聚工匠;望苑之内,不睹贤良。今言孝敬,则阙侍膳问竖之礼;语恭顺,则违君父慈训之方;求风声,则无学古好道之实;观举措,则有因缘诛戮之罪。宫臣正士,未尝在侧,群邪淫巧,昵近深宫。爱好者皆游伎杂色,施与者并图画雕镂。在外瞻仰,已有此失;居中隐密,宁可胜计哉!宣猷禁门,不异闤闠,朝入暮出,恶声渐远。右庶子赵弘智经明行修,当今善士,臣每请望数召进,与之谈论,庶广徽猷。令旨反有猜嫌,谓臣妄相推引。从善如流,尚恐不逮;饰非拒谏,必是招损。古人云:“苦药利病,苦口利行。”伏愿居安思危,日慎一日。

  书入,承乾大怒,遣刺客将加屠害,俄属宫废。

  贞观十四年,太子詹事于志宁,以太子承乾广造宫室,奢侈过度,耽好声乐,上书谏曰:

  臣闻克俭节用,实弘道之源;崇侈恣情,乃败德之本。是以凌云概日,戎人于是致讥;峻宇雕墙,《夏书》以之作诫。昔赵盾匡晋,吕望师周,或劝之以节财,或谏之以厚敛。莫不尽忠以佐国,竭诚以奉君,欲使茂实播于无穷,英声被乎物听。咸著简策,用为美谈。且今所居东宫,隋日营建,睹之者尚讥其侈,见之者犹叹甚华。何容于此中更有修造,财帛日费,土木不停,穷斤斧之工,极磨砻之妙?且丁匠官奴入内,比者曾无复监。此等或兄犯国章,或弟罹王法,往来御苑,出入禁闱,钳凿缘其身,槌杵在其手。监门本防非虑,宿卫以备不虞,直长既自不知,千牛又复不见。爪牙在外,厮役在内,所司何以自安,臣下岂容无惧?

  又郑、卫之乐,古谓淫声。昔朝歌之乡,回车者墨翟;夹谷之会,挥剑者孔丘。先圣既以为非,通贤将以为失。顷闻宫内,屡有鼓声,大乐伎儿,入便不出。闻之者股栗,言之者心战。往年口敕,伏请重寻,圣旨殷勤,明诫恳切。在于殿下,不可不思;至于微臣,不得无惧。

  臣自驱驰宫阙,已积岁时,犬马尚解识恩,木石犹能知感,臣所有管见,敢不尽言。如鉴以丹诚,则臣有生路;若责其忤旨,则臣是罪人。但悦意取容,臧孙方以疾;犯颜逆耳,《春秋》比之药石。伏愿停工巧之作,罢久役之人,绝郑、卫之音,斥群小之辈。则三善允备,万国作贞矣。

  承乾览书不悦。

  十五年,承乾以务农之时,召驾士等役,不许分番,人怀怨苦。又私引突厥群竖入宫。志宁上书谏曰:

  臣闻上天盖高,日月光其德;明君至圣,辅佐赞其功。是以周诵升储,见匡毛、毕;汉盈居震,取资黄、绮。姬旦抗法于伯禽,贾生陈事于文帝,咸殷勤于端士,皆恳切于正人。历代贤君,莫不丁宁于太子者,良以地膺上嗣,位处储君。善则率土沾其恩,恶则海内罹其祸。近闻仆寺、司驭、驾士、兽医,始自春初,迄兹夏晚,常居内役,不放分番。或家有尊亲,阙于温凊;或室有幼弱,绝于抚养。春既废其耕垦,夏又妨其播殖。事乖存育,恐致怨嗟。倘闻天听,后悔何及?又突厥达哥支等,咸是人面兽心,岂得以礼义期,不可以仁信待。心则未识于忠孝,言则莫辩其是非,近之有损于英声,昵之无益于盛德。引之入閤,人皆惊骇,岂臣庸识,独用不安?殿下必须上副至尊圣情,下允黎元本望,不可轻微恶而不避,无容略小善而不为。理敦杜渐之方,须有防萌之术。屏退不肖,狎近贤良。如此则善道日隆,德音自远。

  承乾大怒,遣刺客张师政、纥干承基就舍杀之。是时丁母忧,起复为詹事。二人潜入其第,见志宁寝处苫庐,竟不忍而止。及承乾败,太宗知其事,深勉劳之。


贞观政要卷四规谏太子译文


  贞观五年,李百药为太子右庶子。当时太子承乾对三坟五典这些古代典籍颇为留心,可是闲饮宴乐之后,游乐嬉戏稍微过分。于是李百药作《赞道赋》来进行讽谏规劝,里面写道:我听说过古代圣贤遗留下来的格言,也曾经看过记载在典籍上的遗训。自从开天辟地以来,直到帝王建国立邦,都是依靠君主的德性言行,建立和巩固社会的纲纪。按照法则办事就能依附本性成就大道,违背了它就会思想混乱,作恶酿祸。看待历史的兴亡如同自然的天工造化,观察人事的吉凶如同绳索的缠绕纠结。现在我们大唐帝国承受天命,应运而生,秉承清明之道,君临天下。应根据事物变化的规律,把老百姓放在自己心中。体会天下暗藏的变化规律,细细地研读古往今来的历史。尽量为天下多做好事,珍惜分分秒秒的光阴。这样才能融化浩瀚海洋中的坚冰,将阴冷的山谷变成祭祀的秋林。让生灵万民欢悦,让天地都沐浴您的恩宠。

  我盛唐赫赫天威,上承天命;开创帝业,遇到圣明的贤人。天派遣你作为皇位的继承人,巩固国家的根本,居于正位;心地聪颖,光彩照人。凡三善之事必予光大,用四德来规范自己的行为,常拜谒父王听取教训,奉孝君父问安致敬。按照圣训待人接物,发扬光大上天之命,勤勉励行父子之道,以此作为元龟、明镜。自从大道消失以后,礼就兴起来了,这使君臣各得其所,使父与子之间的感情更加笃厚。君臣之间的礼义,父子之间的亲情,达到情义兼至,都在于人为。怎能说夏启、周诵与丹朱、商均是一样的呢?你要通过反复不停地琢磨来温习旧的知识,让心灵受到启发而获得的新的知识。忠、敬、孝、仁,用它来治理国家,就可以使国家安定与兴盛。过去三王教育子女,用四时之法按年来学习;将要让太子出宫就位,都是先用礼乐来教育他们。乐用来改变风俗,礼用来安定统治、教化大众。学习音乐并非是喜欢乐音,而是用它来表明志向,使心神安宁。学习礼法难道是想要得到玉帛吗?只是为了用其来克制自己的贪欲而让自己得以保全。太子生长在宫廷之中,地位处于诸侯之上,如果不认真思考帝王的基业得之不易,就不会去珍惜,认为富贵天定,自高自大,必然产生骄横,从而使行为违背礼节,产生像轻视师傅、怠慢礼仪、亲近奸佞谄媚之人而放纵yín乱等可耻行为。如果这样,那么先王的光芒就会隐没,充满阳光的大道就会阴暗,即使天下表面仍是一家,但所处的安全、危险情况却不一样。有的人可能凭借才华得到任用,有的却可能因为诬陷而遭到贬谪。这就完全可以从中看出吉凶祸福,悟出得失成败。让我粗略地陈述一下过去的历史,让你从中得到公正的评断。

  周代以德服人,于是能把握时机承受天命。依靠文王、武王开创了七百年的宏伟基业。扶苏作为秦国的太子,并不是声名有什么贬损之处,而是自己作为嫡长子,却被派去监视守边之军。祸患由此产生,太子被疏远,灾难降临,太子被杀害。由于册立君主违背了正道,秦朝基业很快就遭到灭亡。汉代统治久远,实则是因为太子继起的缘故。汉高祖被戚夫人迷惑而宠爱其子赵王,竟把国家大事视同玩笑。惠帝用张良的计策结交商山四皓,使得自己羽翼丰满得以翱翔九天之上。汉景帝正因为侍奉父皇比不上宠臣,造成了邓通的yín乱暴虐,从而终生以强大的吴国为患,由于博弈的争执错杀了吴太子。汉武帝刘彻为太子时,年纪尚幼,就能提防老年不听劝谏而被人非议,疏远了周亚夫。因此他能够巩固拓展国家疆土,使三代遗风更加明显。武帝为太子刘据设立博望苑广交宾客,名望尚未张显。可叹的是他的命运不济,遇到谗臣江充的诽谤,虽然诛杀了引起内乱的江充,但也因违背礼仪而遭到杀身之祸。汉元帝喜爱儒术,大道得以昌明。感叹他因为施行道德教化而被指责,赞赏他所发表的意见忠诚正直。起初任用匡衡、韦玄成为丞相,使他能够闻取治国正道,但他又因为任用弘恭、石显从而导致滥杀忠臣的错误行为。汉元帝太子成帝的才艺虽然不及元帝庶子定陶,但仁义为重,身为太子时不敢在御道上奔跑,不失为一些小的优点。仍得到当时贤者的辅助,从而流芳史册。东汉的诸太子中,汉明帝、汉章帝端庄诚敬,都通晓政务和儒术,个个情感笃厚,兄弟和睦。因此能使东海王的遗业稳固,继承了西周的传位制度。魏文帝曹丕为魏世子时,没有听到他好的德行。不是因为喜爱美女而遭到别人指责,就是放纵于打猎游玩。虽然才能高、学问好,但却被自己的荒淫所牵连。到魏明帝时,在御花园中建筑土山长达三年。他有秦始皇那样的奢侈,却无汉武帝那样的才艺。于是驱使群臣负土筑山,导致国家衰落,百姓凋疲。晋武帝司马炎宽厚仁德,相貌奇伟。其父虽然当初因为重视其弟司马悠,因为立世子之事而产生疑惑,但又最终接受了大臣裴秀的规劝,立司马炎为世子。最后司马炎终于取代魏国平定东吴,一统天下。晋惠帝为太子时,观察他的言行,其品行还和原来一样的昏愚,继承帝位实在让人感到痛惜。我伤悼晋惠王的长子愍怀被废掉太子之位,如同狂风吹沙般溃散无迹。但是他却因此自暴自弃,将聪明才智全都用于嬉戏,面对奸谄谗狞而自毁前程。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保其祖业,担当国家重任!

  当今圣上慈祥仁爱,用最好的道德准则来对殿下进行教诫。以前代的教训作为鉴戒。对晋元帝好用刑法,赐太子以《韩非子》表示鄙视,看重儒家的经世致用之术将它作为治国的法宝。学习儒学,可以了解政事的得失,也可以提高自身的修养;因为知书达理而欣喜,可以用来识辨愚蠢的人;因为不知道典故而惭愧,需要去请教有学问的长者。要让国家政通人和,最关键的是得人心、得人才。尧帝懂得知人善任而成为世代的楷模,文王广揽贤才而为世人赞颂。从正人君子中选取人才,然后用慧眼来加以鉴别对照。正确地判断一个人的才能,检验其德行。必须根据其人之实际情况来确定职位,不可以违背原则。如果被偏听迷惑,不能正确地了解人,那么有道行的人必然会受到压抑,没有才德的人必然能得到显贵。奸谗之人竞相去献媚讨好来寻求宠幸,玩乐之物不招自来。正直忠谏的人,可能因为他的忠心而招致罪过;卖官徇私之人,可能因为贿赂而得以亲近。这就会使王道亏损,人伦败坏。国家遇到奸臣就要遭到灭亡,黎民百姓都希望得到安抚而愿意归顺仁义之人。天地生育的万种生灵,只有人最为宝贵。诉讼判断不合理,使人的生死适得其反;冤情得不到伸张,就会违背阴阳之气的调和。贤才是否被任用,交付于苛责的刑法;百姓生命的长短,全维系在酷吏的身上。所以尧帝画五刑图像的目的,正是为了表达对违法者的一种安抚;夏禹为哀怜犯人之心,在道路上哭泣是为了反省自身。根据《大壮》卦象的启发,于是建造楼宇亭台、雕梁画栋。像桀那样做瑶台,像纣王那样做琼室,怎会是单单的雕梁画栋呢!魏文帝修建凌云台远望,汉武帝修建通天台纳凉。穷奢极欲而使黎民遭受苦难,而最后必遭天怒人怨,性命遭殃。所以汉文帝听说造露台要耗费十家人的家产而罢手,他以俭约的美名促使了国家的富强;周文王虽然修建成了方圆百里的园苑,却因为老百姓的自愿帮助而更加强大。至于美好的宴会应用礼来加强往来,喜欢美酒也应注重酒德。酒酣忘返却能得福的境界,在于自身的聪明和自制。如果沉溺于酒色,因酗酒而酿成错误,就会像殷纣与灌夫那样因酒妄为、国亡身死,令人感到痛惜。所以伊尹以酣歌为名作出训诫,周公因为酒能使国家混乱,而确立了行为的准则。温婉贤淑的女子,实在是君子的美好伴侣。坚决不愿与汉帝同车游览,这是班婕妤知道仅仅作为宠妾的耻辱;拔掉簪子思考皇上沉溺后宫的罪过,这也是宣姜的美德。但也有让晋国发生内乱的骊姬,让周幽王丧命的褒姒。这些人极其妖艳,赛过美丽的图画,但行为却极其违背人的纲常伦理。面对倾城倾国的美貌,应想想这些给后王留下的启示,应该永远以前代的历史为鉴。至于狩猎驰射,如果不用道义加以节制,必然导致沉迷于此。这样不但形体疲惫,而且内心也会放纵失常。高山深谷都不害怕,这是无知囚徒;以打猎作为人生的欢乐,这是庸俗之辈所为。自己身系宗庙社稷等崇高的事情,担负着先王传下来的治国重任,却与打猎的鹰犬并排奔跑,翻越危险之地策马飞奔。而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,连野兽也会为没有生存之地而变得恐慌好斗,自己却不念及于此,反而贪得无厌,内心难道真的不感到惭愧吗?

  我见识短小浅陋,有愧于圣君如此隆恩。皇上从草野之中把我这没才能的人提拔上来,鄙陋之躯竟然冠饰簪缨。有幸遇到大道即行而国泰民安,欣喜与太子相会而使四海归正。我在做监抚的空闲时间,每每在书房讨论学问。为您如神的敏捷而仰慕,为您如圣的聪慧而赞叹。如果想要在道德方面礼贤下士,就要在礼仪方面归于道德。您正值美好年华,一切光阴都值得珍惜。宫殿深邃,帘帷清净;灌木苍盛,飞云轻绕;花香四溢,笑语盈盈;莺歌燕舞,互相和鸣。面对生活的富贵奢华,您尚且无心留恋。仍然能做到恪守德行孜孜不倦,沉迷于学问而精于钻研。命不才的我执笔作文,在朝廷之上铺陈辞藻。这不同于文帝时王褒上的《洞箫赋》那样讨人欢心,也不同于曹植“飞盖相追随”的诗赋。我不擅长用优美的言辞来赞美您高尚的德行,只是想着报答知遇之恩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。请允许我下拜稽首,愿您英名永树。努力侍奉皇上,美名千古流传。

  太宗看了这篇辞赋后,派遣使者对李百药说:“我在皇太子居住的地方看到了你所作的辞赋,叙述古往今来太子的事情来告诫太子,十分简明得当。我选用你来辅佐太子,正是为了这件事。你很称职,但你必须让自己有始有终。”于是赏赐百药骏马一匹,彩帛三百段。

  贞观年间,太子承乾屡次违反礼仪法度,一天比一天奢侈放纵。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撰写了《谏苑》共二十卷对他进行劝谏。当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经常冒犯威严进行谏诤。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对孔颖达说:“太子已长大成人,怎好屡次当面指责他?”孔颖达回答:“我蒙受国家的厚恩,即使死也无怨恨。”于是谏诤得更加激切。承乾命孔颖达撰写《孝经义疏》,孔颖达又通过经文表达自己的意见,获得了更多的劝谏机会。太宗对两人的做法都很称赏,赏赐这两位大臣帛各五百匹,黄金各一斤。

  贞观十三年,太子右庶子张玄素因为太子李承乾喜欢打猎,荒废了学业,于是上书进谏,他说:

  我听说老天不会偏私,只会辅佐有德之人。如果违背了天道,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会遗弃他。古代打猎三驱的礼治,并不是要人杀生,只是为老百姓除害而已。所以商汤撤除捕捉野兽的四面网,只用一面网,如此仁义之举终于使百姓归心。如今您在御苑之内打猎,虽然名义上不同于在野外游猎,但是如果放纵无度,终究有失体统。所以商代贤相傅说说:“学习不遵循古训,这是闻所未闻的。”因此要弘扬道性必须学习古礼,学习古礼必须依靠老师教诲。现在我既然奉旨教太子读书,让孔颖达讲授学问,是希望您能询问古代的事迹和学问,以弥补学问的不足。另外再选一些博学多才之士,朝夕侍奉太子。阅读圣人的遗训,知道历史变迁,发现国亡的原因,每天都能发现自己不足的地方,每月都能不忘记自己所学的东西。这样就尽善尽美了,那么夏启、周诵这样的贤太子又何足称道呢!为人君主,没有谁不追求善美的,只是因为理智难以胜过感情,沉溺惶惑才造成了昏乱。沉溺惶惑过于厉害,就会使忠言全部堵塞,从而使臣下苟且偷生、投其所好,损害为君之道。古人说:“不要因为是小的过失就不加以改正,也不要因为小优点就不愿去做。”应该知道,祸福都是渐渐产生的。您身为皇储,应该树立自己美好的形象。既然有喜爱打猎的癖好,如何能专心主持国事呢?谨慎从事,善始善终,尚且担心会逐渐衰退;何况一开始就不谨慎,最终又如何去保持呢!

  李承乾不接受张玄素的意见,于是他又呈上一篇奏疏:

  我听说皇子入学按年龄长幼排序,这样是为了使太子知晓君臣、父子、尊卑、长幼之间的道理。然而君臣之间的礼义,父子之间的亲情,尊卑的等级,长幼的秩序,要从内心去奉行,使之广大于天下,都要依靠自身的行为使自身闻名久远,凭借言辞而使其广泛传播。殿下已经长大成人,且天资聪慧,但仍需要学习知识以提高自身修养。我认为孔颖达、赵弘智等人,不仅是当今鸿儒,具有很高的德行修养,而且他们通晓政治之道。希望您时常听他们授课,让他们讲授人情物理,谈古论今,以增加您的智能。至于骑马射击、音乐美女之类的逸乐,只会满足一时的耳目之娱,终将会扰乱心神。如果过多沉溺其中,必将改变您的性情。古人说:“心是万事的主宰,如果心无节制地骚动,必然会产生祸乱。”我是害怕这些逸乐会成为败坏殿下德性的根源啊!

  李承乾看了奏书,更加愤怒,对张玄素说:“你是害了疯病吗?”

  贞观十四年,唐太宗得知张玄素在太子东宫频频进谏,于是授予他银青光禄大夫,兼任太子左庶子。一次李承乾在宫中击鼓作乐,声音传至宫外,张玄素敲宫门求见太子,极力劝谏。太子气急败坏,把宫中的鼓拿出来,当着张玄素的面毁掉。他又派奴仆等张玄素上早朝的时候,暗中用马袭击他,差点将他置于死地。那时李承乾喜好营造楼阁,穷奢极欲,耗资一天比一天增加。张玄素又上书进谏:

  我身性愚钝,却担当朝廷和东宫的要职,皇恩浩荡,而我却对国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。所以一定要尽职尽忠,想要尽到人臣的责任。太子的使命,责任十分重大,如果积德不深厚,又怎么能担当守护祖宗基业的大任呢?圣上与您是父子之亲,您的言行于家于国关系重大,所以对您的日常用度没有限制。圣上圣旨颁布不到六十天,而殿下的东宫之内的财物用度已超过七万,骄奢至极,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。太子宫殿下聚集无数工匠,内苑之中却不见贤才良臣半点踪影。论孝敬,殿下有违晚辈向长辈问寒问暖的礼节;论恭顺,殿下则与慈父的训导背离;论名声,殿下没有学习古道的事实;论行为,殿下又凭借权势滥施刑罪。正直的人没在身边,而哗众取宠的弄臣却不离左右。您喜欢的不外乎是声色犬马,所赏赐的都是图画雕刻。从表面看,殿下已有如此多的过失;何况朝中隐秘的大事,可能已经不可胜数了。宣布法令的宫门无异于街市,形形色色的人时刻出入其中,坏名声已经传播得很广了。右庶子赵弘智精通经术,德行高尚,是当今贤才。我常常劝告殿下,希望经常召见他,与他谈论,以增进您的美德。如今殿下却对他猜疑嫌弃,认为错用了人才。一个人从善如流,恐怕还来不及,如果掩饰过错,拒绝进谏,必然会招来损失。古人说:“良药苦口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。”希望殿下居安思危,千万谨慎啊。

  奏书送入东宫,李承乾看后大怒,想派刺客加害张玄素。不久李承乾被废黜。

  贞观十四年,太子詹事于志宁因太子李承乾大造宫室,奢侈无度,又沉溺于声色犬马,于是上书进谏:

  我听说克制节俭,是弘扬德性的根本;穷奢极致,是败坏品德的根源。所以秦穆公夸耀自己豪华的宫殿,遭到西戎人的耻笑;高楼雕墙,《夏书》将其作为国家危亡的警戒。过去赵盾匡扶晋灵公,姜太公辅佐周文王,或者劝告他们节约财物,或者建议他们免征重税。无不尽忠竭力为国效劳、为君分忧,希望使功业流传无穷,英名广播;载入史册,成为千古美谈。今天殿下居住的东宫,乃隋代所建,看到的人已经觉得奢侈非常,感叹其过于富丽堂皇了。为什么还要再修宫室,天天浪费资财,大兴土木,极尽雕琢精妙之能事?而且如此多的工匠出入东宫,又没人监视。这些人是犯法之人的兄弟,却可以自由出入于东宫禁地,他们身上携带有斧凿等器具。守门值班的人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,然而这种情况负责守卫的直长和千牛这些官员都不知道也看不见。武官们在宫外,奴隶们在宫内,负责禁卫的部门怎么能够安心,又怎么不让我感到恐惧忧虑呢?

  另外,郑国、卫国的音乐,自古以来就被称做是亡国的靡靡之音。过去墨子经过商代的朝歌之地,由于地名不符合他的‘非乐’思想,便回车转向;鲁定公与齐侯会于夹谷,孔子挥剑斩杀戏子,因为他们用乐舞侮惑诸侯。歌舞失去礼法,古代圣人认为是大逆不道的,通达的贤者也认为是过失。而如今的东宫,时常传出寻欢作乐的鼓乐声,歌伎舞伎只见进不见出。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双腿发抖,心惊胆战。往年陛下对太子的教谕,请您重新温习。圣旨关注,殷勤有加。这些对于殿下来说不可不深思,对于我来说也不能不感到害怕。

  我自从承蒙圣恩,为朝廷效劳已有多年。犬马尚且知道感恩,木石尚且能够感知情义;我所有的狭小见识,怎敢不去竭尽所能进言。如果我能承蒙您的明察,看到我的忠诚,那么我就有了生路;如果您指责我违抗旨意,那么我就罪名难逃。只是阿谀逢迎,鲁国大夫臧仲武将它比作疾病;冒犯尊严,逆耳忠言,《春秋》里面将它比作良药。希望殿下停止营造宫殿,释放那些久做劳役的人,不听郑卫之音,斥退卑鄙小人。这样,就会使事君、事父、事长这三种善行完备了,家国天下也将归于中正。

  李承乾看过奏书很不高兴。

  贞观十五年,李承乾在百姓农忙之时,摊派杂役,不许他们轮流换班,臣民无不心怀怨恨,苦不堪言,后来他私自将突厥童仆带入宫中,于是于志宁上书进谏:

  我听说苍天高远,日月显耀它的德行;君王圣明,臣下匡扶他的功业。所以周朝姬诵升为太子,有毛叔、郑毕公的鼎力辅佐;西汉的刘盈位居太子,得到夏黄公、绮里季等四位贤士的帮助。周成王有过失,丞相周公旦就鞭打自己的儿子伯禽,以告诫成王;汉代贾谊多次上书文帝谈论国家大事,他们都是品德高尚的贤臣,真诚正直的人。历代的君王无不再三叮嘱太子,因为太子身为王储,将要担当继承帝业的大任。太子良善,那么老百姓都会感谢他的恩德;太子作恶,那么就会殃及万民。现在,我听说仆寺、司驭、驾士、兽医等人,从初春到夏末,长期居住在宫内服役,不让他们轮番值勤。他们中有的人家中双亲尚在,但是却因此得不到应有的侍奉;有的人家中有幼小的儿女,也因此得不到父亲的照顾抚育。这样做既荒废了他们的春耕,又妨碍了他们的夏种。这样做与抚养百姓之道相违背,久而久之恐怕遭到怨言。如果民怨传到圣上耳中,只怕您悔之晚矣。另外,突厥达哥支等人,都是人面兽心,怎么能够用仁义诚信来期望和对待他们?他们的本心不知忠孝,言行不辨是非,接近他们会败坏您的英名,宠信他们也对增加您的盛德毫无益处。现在把他们带入宫中,没有人不惊恐万分,岂止是我一个人的见识平庸,独自忧虑。殿下做事应该符合至尊的身份,与黎民百姓的愿望相符,勿以小恶而为之,勿以小善而不为。您理应遵守防微杜渐之道。斥退小人,任用忠良。如果能做到这样,那么美德就能日见昌盛,美名也会自然远扬。

  李承乾看后大怒,派刺客张师政、纥干承基到于志宁家刺杀他。当时于志宁正在为母守丧,期限未到又被任命为太子詹事。两个刺客偷偷潜入于府,看见他睡着草苫、枕着土块为亡亲服丧,最终不忍心下手。

  等到后来李承乾劣迹败露,唐太宗得知于志宁的事迹,勉励慰劳了他。


贞观政要卷四评析


太宗选择贤臣作为太子李承乾的师傅。李百药、孔颖达等大臣,忠于职守,屡屡直言规劝太子,可惜不被太子所采纳。在文治、纳谏、用人等方面,太子都不符合太宗的期望,因此渐被疏远,最终酿成政变阴谋,被废黜致死。